岭杉 ( )
Posted: 2012-3-21 20:51
同好多华人比,我写不好了,就抄些看看吧,下回去Toronto再去看看那苍凉的小屋,他那家居,床,日常的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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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人性辉煌于苦难时期,他的生命永存人间
白求恩:中国人永远的感恩情结
——走笔白求恩故乡格雷文赫斯特
〇文/摄影/中国医学论坛报记者 郝新平
此刻,我终于踏上生你、养你的这片热土了
伟大的灵魂啊,归来兮!
地杰人灵的格雷文赫斯特
10月的加拿大,从多伦多向北开车两小时,沿途的枫林、松林、火炬树,火红、鲜黄、碧绿,层林尽染,争奇斗艳,美不胜收。白求恩的家乡格雷文赫斯特(Gravenhurst)地处安大略省著名的马斯科卡风景区。沿着白求恩路,来到约翰街和休逊街的交叉口处。猛然间看到大幅白求恩画像立于路旁的一幢白房子边。呵,这就是了。
白求恩故居的房屋,乃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淡绿色二层小楼,掩映在五彩斑斓的树木中。楼前绿色草坪,红叶层层撒落其间,景色分外秀美。弯下腰来,血红满眼,我拾起几片红叶,是白求恩家枫树上的红叶呵,随手夹在《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作品集》中。直起身来,蓦然回首,那小楼所有的玻璃窗,竟都是燃烧的火(请看看我和朋友在故居前的正面照吧,真的是这样)!这就是孕育了白求恩的地方,一个地杰人灵的小镇。在这色彩浓重的梦幻中,白求恩走出去,走遍加拿大、北美和全世界……是什么驱使他远赴中国那战乱频仍的穷乡僻壤,为那些黑头发,黄皮肤的异族人献出自己的一切以至生命!?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白求恩的灵魂会回归故里吗?呵,他该回来了,当家乡的枫叶又红了68次,映红那屋顶、那门、那窗、那天良道德和感恩的心扉。他看到的是,他的国家、他的同胞和他为之献身的异国兄弟们,在他的家乡献上的虔诚、敬仰和思念。
1972年白求恩获得“加拿大历史名人”称号。1998年,他的名字被载入加拿大医学名人册。2004年 “最伟大的加拿大人”评选中,他被选为第26位伟人,排在席琳.迪昂之前。
从故居和纪念馆看我所不知道的白求恩
2007年10月9日,在加拿大医务人员即将来华重走白求恩路之前,记者专程来到白求恩家乡。
听说我是200万中国医生案头报纸的记者,馆长斯科特·戴维森和工作人员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尽管已临近闭馆,他们还是纷纷与记者交谈。他们主动告诉记者,加拿大医生要到中国重走白求恩路了。馆长接受记者的采访时满怀深情地说:“白求恩是在中国去世的,那是一个故事的结束。你们和所有的中国人一样,来到这里参观,就仿佛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这样,整个故事就完满了。”
故居小楼建于1880年,在加拿大政府购买作为历史名胜前,一直是历任长老会牧师住宅。从屋内的一应摆设看来,这是一个家道富有、修养高雅、受人尊重的家庭。一楼是白求恩父母的书房、会客室、餐厅,一架钢琴和所有的家具一样,古色古香,为这房子增辉不少。据说,白求恩的母亲喜欢弹奏钢琴,有颇高的艺术造诣。二楼是白求恩父母的卧室、白求恩出生的房间及他的小床。梳妆台镜子旁的一张纸上书写着的诗,是欣喜的父亲因为白求恩的降生,而抄写送给母亲的。二楼还专辟了白求恩生平展览,有他1916年从多伦多大学毕业时的照片——英俊潇洒的青年白求恩,踌躇满志地傲视着我们。 “我要为人类做一些事情,一些了不起的事情,这些事情要在我死前完成。”早年他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想,成为他立下此大志的起点,大概是少年白求恩立志学医时,做医生的祖父教导他的话深深烙进他的心里:在医生的心目中,别人的生命更有价值。这成为白求恩一生恪守的行医之本。
在这间屋子,我惊喜地发现,我的表哥、国画家李琦教授创作的那幅国人十分熟悉的肖像画《白求恩大夫》,悬挂在显著的位置上。工作人员告诉我:“一个微笑的白求恩,”是这画很受欢迎的原因。因为所有白求恩的图片或画像展现的都是一个面色严峻的白求恩。一位女馆员兴奋地对我说:“李琦在这里很有名,我很崇拜他。” “是白求恩让李琦有了名。我回去告诉他,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不久前刚刚挂出的“中加友谊毯”是为庆祝建馆30周年,由格雷文赫斯特市和中国河北省唐县(白求恩牺牲地)人民花费两年的时间,共同绣上具有中国和加拿大特色的图案,一式两份,分别交由双方纪念馆保存的。
白求恩纪念馆,一座白色的小楼,距白求恩故居北面二十米,是政府从白求恩家的邻居处征购来作为纪念馆的。门前大幅白求恩半身画像非常醒目:画面上,类似木刻水印风格勾勒出的白求恩,托腮沉思,双眸凝视前方,身后衬着一片鲜红。这幅画的原型是白求恩1937年初,拍摄于西班牙的一张照片。
纪念馆门厅处一幅中国油画家的白求恩画像,是我们很眼熟的。旁边玻璃罩中的群像雕塑:白求恩大夫正带领他的医疗队奔走在赴前线救助伤员的路上。这两件作品是1976年该馆正式对外开放时,中国政府送的。
这里提供有三种文字的纪念馆简介卡,分别以英文、法文和中文书写着“国家历史名胜;白求恩纪念馆;中国人民心目中的英雄——白求恩大夫;白求恩大夫出生于安大略省格雷文赫斯特,死于中国。他以无私精神将生命献给全人类。”
讲解员Zhang Kun带我们参观纪念馆。展厅不大,老照片、实物都极为珍贵。白求恩先后研究发明了14种手术器械,展柜中有一把以他名字命名的白求恩肋剪,这种肋剪至今还在生产使用。展品中还有白求恩创作的多幅油画作品。除了发表学术论文,他还热衷写散文、诗歌、小说、剧本,并且是个演讲和摄影高手。即使是在中国艰苦岁月中,每天超负荷医治伤病员之余,他还要不断地撰写数千字的文章,其中包括为西方媒体撰写中国抗战报道,给美、加援华委员会、美加同志朋友的报告和信,给毛泽东、聂荣臻的报告和信,撰写小说、散文等等。加拿大史学家后来将其搜集编辑整理,集结成书出版。在从北京赴温哥华的飞机上,十个小时里,我一直在阅读这本《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作品集》。我为他那鲜为人知的才华震撼,为他的早逝扼腕痛心。
展品以及随后我们观看的8分钟纪录片(很多镜头是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以不为我们所知的一面展示了一个更立体、丰满、鲜活、全面的白求恩——一个国际公认的具有高超医术的外科医师;一个有深厚文学、艺术造诣的诗人、画家、作家、摄影师;一个有着献身精神和过人精力的人道主义者、宣传家。从其作品和展品中看到,他短暂的生命里,经历极为丰富。49年人生,他驾驭的是波澜壮阔;49道轨迹,他留下的是浓艳重彩,其深厚斑斓如彩虹划破天际,笔触奔放、豪迈如剑戟撞击人心。
无畏的战士、激情澎湃的献身者
诺尔曼·白求恩1890年3月3日出生在多伦多市以北150公里的这座木材业小城。祖先来自苏格兰和法国。其父马尔科姆·尼科尔森·白求恩是牧师,从白求恩出生至3岁,在格雷文赫斯特任牧师。白求恩的祖父是19世纪下半叶名扬北美的著名外科医生、多伦多大学三一学院医学系的首创者之一。白求恩从懂事起就羡慕挂牌行医的祖父,后来靠勤工助学的方式读完了中学和大学,并获得医学博士学位。他曾两次当选为美洲胸外科学会执行委员和加拿大皇家医学会的顾问。
1924年,白求恩在美国底特律贫穷的移民和工人社区开诊所,对无法支付费用的人进行免费治疗。1927年,他患上当时近乎是绝症的肺结核。他坚持采用激烈的有一定危险性的胸腔注气疗法,两月后,他奇迹般地康复了。纪念馆中陈列着底部带有气泵的白求恩胸腔注气器械,这种器械被医学界使用多年。馆中还展示了,患病期间,白求恩在疗养院的房间四壁贴纸绘制的9幅壁画,名为《一个肺结核患者的历程》的复制品,配上他撰写的说明和诗,充满了宗教色彩,反映了他当时的心情,沮丧中仍不乏其一贯的幽默。
白求恩认为穷人和富人应享受同样的健康保障。在加拿大,他成为一个社会化医疗制度的倡导者,始自1935年至1936年。他不满足这期间自己在事业上的快速上升——成为美国胸外科协会的成员,并入选该协会的5人委员会;他认为健康专业人员要“更经常地讨论时代的大问题”、研究30年代大危机对民众健康的影响及健康专业人员从中应起的作用。在一次演讲中,白求恩呼吁——
让我们重新定义医德——不是医生之间的职业准则,而是医务界与民众之间基本道德与公正的准则……我们不应该对民众说:“你有多少钱?”而应该说:“我们怎样才能给你带来最好的服务。”我们的口号应该是:“我们的职责就是保障你的健康。”……我们的医务界必须从科学的象牙塔和以个人的事务的全神贯注中走出来,去关注社会……
医学,这个以人道主义的献身精神为唯一内涵的职业,它的关注点始终是人,而不是什么其他。自希波克拉底、孙思邈等先贤以来,一直就阐明的这个行医者之本,是亘古不变的。在这里白求恩赋予了它时代内涵。对当代的我们来说,难道不是亦有很大的启示吗?!
白求恩对社会不公深恶痛绝,一直寻找解决的办法。30年代的大危机和1935年8月的苏联之行,使他开始把共产主义作为一个解决社会不公的方案,这成为他此后一直追求的理想。他加入了加拿大共产党。他是在加拿大第一个提出医改的人。尽管他提出的医改没有获得重视,但是他为此奔走呼号,做了极大的努力。由此带来的愤怒失望使白求恩于1936年永远地离开了加拿大。他将“不再”是一个加拿大公民,而成为一个国际主义者,一个“没有”国籍的人。他唯一的归宿是反法西斯战场! 展馆中展示的一组当时的图片反映了这个时期的白求恩。
1936年夏,法西斯势力在西班牙抬头。西班牙内战爆发后,白求恩志愿赴西班牙服务。在那里,他发明的流动血库和输血技术,被誉为军事医学上一个最伟大的创举。展厅里的一组照片撼人心魄:那是9个被战争夺去生命的西班牙孩子的头像,每人头部都有弹孔。展柜中陈列的一个硬皮小本,是白求恩从照片中右下角那个被炸死小男孩手中拾起的日记本。他一直将其带在身边,激励自己去拯救更多人的生命。轰炸难民的行为令白求恩终身难忘,他给妻子弗朗西丝的信中说——
西班牙是我心上的一个伤疤。
1937年,日本发动了侵华战争。白求恩表示——
西班牙和中国都是反侵略战争的一部分,我要到中国去,因为那里的需要最迫切。
中国使白求恩成为千古英雄
这是纪念馆讲解员说的一句解说词。最近,我相继听到过类似的评论:中国造就了全新的白求恩。开始我并不明白这话的含意,因为这个评论是我在以往的报道中上从没有见过的。此次采访中,当我进一步接近“他”时,我才知道了,他性格激进、个性暴躁、喜欢冒险、饮酒过度、魅力非凡……但是正像《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作品集》的译者所说:“他的光辉形象不会因此受到损害。相反,通过阅读,我们可以触摸到一个真正伟大的灵魂,感受到一种高贵品质和动人的情感。”此书的编著者、加拿大著名史学家拉瑞·汉纳特亦在书中指出:“1939年11月在中国去世的白求恩,已经不是1938年1月刚到中国的白求恩了。两年的时光,非同寻常的环境,奋发向上的人民,这一切都使他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1938年1月8日,这位反法西斯的老战士,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到延安后,他要求到最前线去抢救伤员。开始,为了他的安全,未获批准,安排他在延安工作,白求恩把椅子掷出窗外,以他特有的激进方式表达愤怒。
据白求恩最得力的弟子,时任晋察冀边区卫生部副部长的游胜华将军回忆:“初到晋察冀根据地的白求恩,不了解实情、又比较固执,主观,他提出来的建议有的与实际相差太远实现不了,要说服他很不容易,当你反驳他的时候,他往往会发脾气,叫喊着处分这个,撤职那个。”刚开始让大家都接受不了。他不顾劝阻,坚持要创办一所固定的正规医院。聂荣臻司令员认为,拒绝他等于给他高涨的热情泼了冷水。思考再三,聂司令员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不完全推翻白求恩的意见,在五台山松岩口后方医院二所进行试办,把一座旧庙作为医院的院址,先期进行改造。并指示卫生部应该尽量支持白求恩同志。聂司令员对游胜华说:“事实会教育他的!”果然,医院仅存在了18天,就被日军烧毁。“战争残酷的事实最终教育了白求恩,脱离了实际就会失败。白求恩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非常坦诚地承认错误和接受了这次教训。吸取教训,适应游击战争的特点,接受八路军的意见,把医院办在群众家里的转变过程,不仅不是贬低白求恩,正好说明了他的襟怀坦荡,实事求是。”
聂司令指示游胜华说,要调一些医生轮流跟白求恩学习,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采取什么方式跟白求恩学习,要根据当时当地的条件决定。白求恩来边区才几个月,给军区提供了许多好建议。有两条应当重视,一是伤员受伤后应及时手术,越快越好,把伤员抬到后方再抢救就太晚了。第二条是培养我们的技术干部,要两条腿走路,一是学校培养,我们按照白求恩的建议正在计划办学校。二是工作中培养。聂司令强调说:“特别要注意安排好白求恩的生活,对翻译、勤务员、炊事员、马夫、护士,要教育他们安心在白求恩身边工作,要认识到服务好白求恩同志的工作和生活是件光荣的任务,要关心鼓励他们安心工作,大家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的。没有你们这些身边的人帮助白求恩,白求恩是无法工作的。” 聂司令员把副官长叫来,指示说:"不是前方送来一件飞行员穿的皮袄吗?送给白求恩御寒,白求恩从延安来时骑的那匹白马太老了,把新缴获的日本大洋马选一匹老实的给白求恩骑,白求恩在加拿大是开汽车上班,在中国是骑马了,白求恩的骑马技术真是进步很快啊!”白求恩受到聂司令员的称赞说:“我是到了延安才开始学习骑马的,现在离开马我就不能上前线了,不过我的骑马技术还得要提高,不然我会从马上掉下来的!”在展厅里,我看到一张白求恩骑着马行进在大山中的照片,威风凛凛的他雄视前方。
对此,白求恩在日记中说道——
我的确很累,但我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兴了。我很愉快,因为我做的是我想做的事。为什么我不该高兴——看我是多么富有,首先,我有一份重要的工作,它占据了我从早上5点半到晚上9点的每一分钟。更重要的是,人们表达了对我的需要,满足了我庸俗的虚荣心。我有一名厨师、一名勤务员和我自己的房子,还有一匹日本良种马和一副好马鞍……人们以所能想象得到的亲切和礼貌,把我当作国王般的同志来对待。能够成为同志们中的一员,同他们一起工作,对我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在一份加美医疗队的月度报告中,白求恩写道——我从所有同志那里得到无数的帮助和照顾,我必须向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上自聂将军下到最年轻的勤务兵,所有人的体贴和合作已达到极致,我不可能受到比这更好的待遇了。
在中国延安认识白求恩的美国人马海德大夫证实说,白求恩开始:“丢掉他的坏脾气……某种安静的脾性逐渐在他身上出现。” 在中国为白求恩治疗酒精过度的传教士、曾任加拿大联合教会会长的罗伯特·麦克罗尔说:“白求恩被中国人民的英雄主义精神和牺牲精神所鼓舞,克服了他的毛病。”
1939 年3月4日,是白求恩生日。这天,经过长途跋涉一周和整夜的手术,他竟还能给友人写下长达近6000字的信,解释中国抗日游击战的性质和策略。从中我们看到了他49岁生日是怎么度过的,并看到,先前他在对根据地医疗条件有限和水平差的偏见方面,发生的转变。他说道——行军非常艰辛——我们常常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溪,走在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上,然后翻过几千英尺高的山梁,进入另一个山谷,如此这般。尽管我们有马,但多数时间还是步行,步行更快些。我们的脚非常辛苦,因为我们只穿布鞋。布鞋只能撑几天——经常不到一周。我们每天平均行军75里(25英里)。……经过一周行军,我们身上都脏得不行,满身虱子和跳蚤。……
(…… 他们都是些农民)想象一下他们的水平吧!想象一下他们关于卫生、解剖、生理、内科和外科的知识吧!然而,这是我们仅有的可塑之才,而且我们必须利用好。他们非常渴望学习,渴望提高,经常为他们的工作做自我批评。所以,尽管我经常被他们的无能、无知、无序、无心搞得非常恼火,但是他们的朴实、好学和纯真的同志情谊和无私精神,常常使我的怒火最终消于无形。……今天是我49岁的生日。我很骄傲我是前线最老的战士。从昨天下午开始,我做了整夜的手术,早上6点才上床睡觉。昨晚,我们为河间附近战场下来的40名重伤员做了19例手术……我非常快乐,非常充实。你们坚持战斗,我们在这里也将如此。是同样性质的战斗,我们必定胜利。
在这里,白求恩开始因陋就简地设计并亲自制作了各种医疗器具,他的适合战地需要的药驮子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在给国外加、华援华委员会的报告中,兴奋地提到这种新的运送战地医院装备时说——
(它)能携带一个手术室、一个敷料室和一个药房的所有必需品。所有这些装备,足够做100次手术、500次包扎、配制500个药方,都能放在两头骡子上运走。这期间,白求恩亲自编写教材约20册,培训了大批战场上急需的医务人员,改进了晋察冀辖区的医疗培训和护理工作。其中《游击战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共九章,译成中文后14万字,白求恩亲手绘制了119幅插图。这本书写得十分具体、细致、全面。只要是当时医务人员需要解决的问题基本上都包括了。
聂荣臻在1942年还经常提到这本书,他号召大家认真研究这本遗著。他说,“1939年在冀中,他(白求恩)经历了一次大扫荡,知道了怎样打仗,怎样流动,怎样救护,怎样搬运医院的经验,回来后写就一本《游击战争中师野战医院的组织和技术》,把红十字汽车换成骡子,做好架子,把司机换成马夫。这种改变就是把高度的科学知识运用到边区的具体环境,是很科学的。正因为他有科学的基础,才会想到在这样的环境下怎样做到科学化。今天汽车在边区之不科学,正如骡子在美国不科学一样。可是他的遗著,我们是否很好地研究过呢?我们口里时常叫科学化,可是在现在的环境怎样才叫科学化呢?许多同志认为这是个小问题,不值得注意,其实这正是具体化的科学问题。我们读过苏联红军的参谋工作觉得它与白求恩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譬如,一个皮包多么大,带几只红蓝铅笔,需要什么小刀,几张纸都具体规定出来了。同样的,白求恩也把一个医生带多少碘酒、棉花(一般人都认为是零碎的问题)都周密地规定出来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科学家每件事,都经过脑子想过,不是随随便便,他直到死都念念不忘。”
聂荣臻称白求恩是“大众的科学家和政治家”。他指出,不要以为边区科学家对他们是侮辱,要知道,别的科学家的办法,在边区未必能用,为了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在具体的自力更生的困难条件下,能够解决问题。这就是边区科学家的可贵之处。
游胜华将军回忆了白求恩来后第一次火线手术惊心动魄的场面:“手术室布置在一个小庙里,两边是哼哈二将,手术台就搭在了庙的中央,头顶罩着白布单,手术台旁燃起了熊熊的炭火,白求恩同志穿着白色工作服,扎着橡皮围裙,和我们一起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等候伤员的来到。 这时阵地已经打响了。机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白求恩同志焦急地不时走到庙门口去了望有没有担架到来。下午一点多钟,第一批100名伤员到达黑寺,我们立刻投入了战斗。手术室里除了钳子、剪子的叮当声,和白求恩同志短促的指示声外,显得紧张而又安静。伤员一批接着一批到来,手术一个接着一个进行,白求恩同志全神贯注,简直连吃饭都忘了。晚上,白求恩同志在暗淡的灯光下,继续进行手术。我们几次劝他休息,他说:‘伤员的生命要紧,我少休息一会儿有什么关系。’手术不断地进行到第二天上午。天空传来一片嗡嗡声, 四架敌机盘旋在我们的上空。轰!轰!敌机投弹了,气浪冲击,手术台上的帐顶哗哗地乱动,担架和民夫开始隐蔽。我们劝白求恩同志去隐蔽。他坚定地说:‘前线的战士,能不能因为空袭而停止作战!不!我们的战斗岗位是手术台,离开手术台就是离开阵地,要坚守阵地。’说着,仍继续进行手术。
敌机来回盘旋, 民夫们趁着敌机盘旋的空隙,抬着伤员,继续飞快前进。伤员逐渐增多,山沟里显得有些混乱。敌机发现了目标后,疯狂地轰炸。突然,轰的一声,小庙仿佛剧烈地跳动了一下。接着哗啦一片尘土落在手术台旁。警卫员跑进来呼吸急促地说:‘一个炸弹落在庙后40米的地方,庙的后墙被震塌了。’我们都为白求恩同志的安全担心。三五九旅政治部的同志再一次劝说:‘白求恩同志,赶紧隐蔽一下吧,我们要为你的安全负责。’白求恩同志巍然不动地说:‘和法西斯作战就不安全。如果为了个人安全,我就不到中国来了。只有消灭法西斯,才有最可靠的安全。……’
在这次战斗里,我们和白求恩同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先后给72个伤员做了手术。……他又逐个给术后的伤员检查伤口,发现治疗效果非常好。在72例手术者中,有52名没有发生化脓性感染,控制感染率为72%。10%的伤员伤口只有轻度炎症,这就是说80%的伤员情况是良好的。总结这次战救工作,之所以取得这样的好成绩,主要是伤员一般都是在负伤8-12小时之内进行了手术。所以白求恩十分兴奋地对我们说:‘这一次治疗,开创了世界的新纪录。比在西班牙战场上的疗效高多了!可见,时间就是力量,时间就是阶级兄弟的生命! ’”
白求恩经常教育医护人员,一个好医生应该靠他的心灵去工作,而不仅是靠技术。他在模范医院成立典礼上充满激情的演讲中,界定了医务人员的责任是——
只有一个。那是什么呢?使我们的病人快乐,帮助他们恢复健康和体力。你必须将每一名病人看作你的父兄,因为实际上他比父兄还重要……
时任晋察冀军区后方医院院长、白求恩得力助手林金亮回忆道:“有一次,白求恩同志正在指导医生为刚送来的一名伤员检伤,我有事从担架旁走过。忽然听到他在背后喊我:‘林大夫,请你回来。’我转回来后,他说:‘你不觉得刚才的行动不正确吗?’这时,周围围拢了一些医生、护士。我和大家都很愕然。他向我们大家说:‘一个医生或者护士是不应该在伤员面前昂首而过的。’我们开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怎样才是正确的呢?我现在来做给大家看看。’接着他开始示范。他走到担架旁边停下来,俯下身对伤员进行询问和检视,并亲切地安慰了伤员几句,然后起身走去。他走回来继续讲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虚伪呢?不是的。对于这些负了伤的抗日战士,我们除了给以最大的注意、关怀和技术处理,没有别的方法来补偿他们为我们所忍受的痛苦。因为他们负伤,不仅为了挽救今日的中国,而且是为实现明天伟大的没有阶级剥削的新中国。’他的话,使伤员和我们深受感动。就这样,他利用我的一次小过错,给大家进行了一次生动而深刻的加强爱护伤病员观念的教育。”以人为本 ——白求恩以实际行动,哪怕是在微小的、不为一般人关注的细节方面,都深怀白衣天使的悲悯之心,忠实地践行着为医者之道,难道不是令今天的我们,都深受教育和感动的吗!?
在前线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在距前沿阵地仅4公里的村庄,白求恩带领的手术组,创造出69小时内为115名伤员动手术的纪录。
年近50岁的白求恩,在物资极度匮乏、营养不良的情况下,常常把自己的衣物、食品甚至鲜血献给伤员。他在给聂荣臻的信中说——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当其他大夫一个月仅拿1元工资、聂将军一个月只拿5元工资时,而我却能接受每个月100元的工资!我不需要钱。
白求恩的事迹,在抗日根据地到处流传。他的精神深深地感染着八路军指战员。在很短的时间内,白求恩的名字成为传奇。他是战士们冲锋陷阵的保护神。“进攻!白求恩和我们在一起!”是战士们冲锋陷阵时呼喊的口号。
白求恩的精力之过人、洞察力之深刻令人吃惊。在这期间,他居然还能不停地挤出时间进行创作,仅在1938年,还不包括其亲手编写的培训教材在内,就写了6.5万字,相当于一本中篇小说!有些投到国外报纸的新闻稿,竟是为了给医疗队带来一些收入,以减轻八路军的资金压力!不断发出呼吁的信件多是介绍中国抗战,争取募集到援华资金。他根据真实故事创作了短篇小说《哑弹》。充满激情的散文《创伤》很著名。这两部作品都发表在1939年美国、加拿大和中国的刊物上。代表白求恩最高文学成就的《创伤》一文,气势宏伟,展现了白求恩对生命、人性、战争、贫富差距等诸多方面深邃的思考,其中他写道——
多美的身体呀,各个部分都那么完美,动起来是那么灵巧、那么柔顺、那么有生气和强壮。但是一旦它们伤残了,又是多么可怕。微弱的生命之光越来越弱,就像蜡烛一样摇曳了一下熄灭了,静静地、轻轻地。熄灭时它做了反抗,然后屈服了,它有权利说话,最后还是沉默了。还有吗?四个日本战俘。带他们进来,在这个痛苦的群体中没有敌我之分,切开那带血的制服,给他们止血,把他们平放在其他伤员旁边。哎呀,他们像弟兄一样!这些士兵都是职业杀手吗?不是,他们只是业余的士兵。劳动者的手,他们是穿着军装的地道的劳动者。
不幸的是,此后不到一年,白求恩自己就死于创伤!
原计划在1939年10月返回加拿大为援华筹款的白求恩,8月在向他的朋友们写信宣布他的行程时说——
我不介意日常的辛苦——热和极冷、脏、虱子、食物单调而不合口味,也不担心山间行军和没有炉子、床和不能洗澡。我发现我都能适应,而且能在不干净的佛教寺庙里做手术。背后一尊20 英寸高的面无表情的佛像从我肩上盯着我,我感觉就跟在现代化的手术室里做手术一样——那里有自来水,好看的瓷砖墙、电灯以及成百上千的附属设施。为给伤员敷裹,我们必须爬到土炉子——炕上。伤员没有褥子,没有床单。他们穿着褪了色的旧军装躺在那里,把背包当枕头,盖着填充了棉花的毯子。他们当然能赢得战争的胜利……我想为我这里的工作筹集到每月1000 美元的保证金。我得不到钱。他们需要我在这里。这是“我”的领地。我必须回来。我梦想着咖啡,烤得很嫩的牛排,苹果馅饼和冰淇淋。我幻想中的天国的食物!书——还有人写书吗?还有人在演奏音乐吗?你们还跳舞,喝啤酒,看电影吗?躺在洁白床单的软床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女人们还渴望被爱吗?
信中,白求恩不过是把过去富裕安逸的生活权当作一种回味而已。他认为他的“好运”是战斗并生活在中国的现实中,并对他人的不理解感到很“伤心”。
他死在一个群星灿烂的清晨
一场大的战役来临,白求恩毅然推迟了回国的行程,投入战斗。就在这次战斗中,白求恩因手术时手部感染导致败血症,于1939年11月12日凌晨5时牺牲在河北省唐县黄石口村。
弥留时,白求恩在遗嘱中将他所有的遗物不厌其烦地向他的中外战友一一做了分配,并在遗嘱中叮嘱需要购买哪些药品,且在哪儿采购更便宜。
曾亲手接过白求恩遗嘱的林金亮回忆中说,当白求恩再度昏迷时“我们立即注射了强心剂,慢慢地他又苏醒过来。他再一次握住我的手,挣扎着说:‘你要马上组织一支医疗队,接近火线,收容银坊战斗的伤员。……战斗结束后,继续完成四分区的检查工作。’他大口喘着气继续说:‘非常感谢你……和同志们……给我的帮助。……多么想继续……和你们……一起工作啊。’他艰难地呼吸着,‘你还很年轻。你可以……挑选一部分……你喜欢的器械……继续更好地……工作。’他解下手上的夜光表,送给翻译留作纪念。见我们都非常难过,他安详地微笑着说:‘不要难过。……你们努力吧! ……向着伟大的路,开辟前面的事业。’”在他的遗嘱中,他还这样写道——
人生很好,很值得为它活上一回,但也的确值得为它去死……在中国的最后两年,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有意义的时光。我有时也感到孤独,但我却在最亲爱的同志们中间获得了最大的满足……让我把千百倍的谢忱送给你和其余千百万亲爱的同志。
白求恩生命之火熄灭的时候,深蓝色的东方天幕群星灿烂。那带着丝丝血色的晨曦拨开云絮,将又一颗瑰丽的星星送上了苍穹。无论是跨过时空,还是越过地域,他永远在天边微笑地看着我们,我们也仰望着他。是啊,因为他不仅属于加拿大,还属于中国、西班牙、美国以及世界。
怀着沉痛的心情,毛泽东写下了著名的篇章《纪念白求恩》,赞扬白求恩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聂荣臻亲撰祭文说:“呜呼!……君不辞劳,万里长征,深入敌后,赞助吾军。寒衣土布之服,饥餐粗粝之粮,救死枪林之下,扶死炮火之场……为君执绋,送葬军城,临穴涕泣,不知所云。”
半个多世纪以来,白求恩作为中国人民宝贵的精神财富,激励了几代的中国人为中华民族崛起和世界和平而奋斗;鼓舞中国广大医务工作者为提高人民的医疗健康水平而献身。他同时成为中加友谊的象征。
晴空万里。2007年的深秋。天边覆盖皑皑积雪的落基山脉蜿蜒起伏,清晰历历。行走在大街上,行色匆匆地从我面前经过的,你和他,陌生的当代加拿大人呵,我心存感激地注视着你们。为什么不呢?你们是白求恩的同胞!是啊,这算一份怎样的情愫?
盖因,百多年的中国近代史是一部屈辱史和血泪史。被视做东亚病夫的我堂堂中华,屡遭西方列强蹂躏涂炭。而同为西方人,却有一个人自愿来帮助我们抗击侵略者,并将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异国东方。我灾难深重的中华大地啊,这个西方人的一切早已和你溶为一体,成为我们的永恒!
每年有超过一万的人来到这个只有十万人的小城看望“白求恩”,其中75%以上是中国人。有的中国观众甚至拥着馆长痛哭失声。几个月前,白求恩的二侄女,82岁高龄的露丝回到故居,她惊讶,叔叔不过在中国才22个月,去世近70年了,还有那么多的人来看他,记着他。这,几乎是很多加拿大人的共同疑惑和感慨。反之,我倒对此颇感吃惊:中华民族是一个深知感恩的民族!要知道,露丝的叔叔做了常人做不到的事,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候。中国人怎么可以忘记呢!
一对加拿大父子在离开纪念馆后有过如下一段对话:
“爸爸,这个白求恩为什么要去中国?”“因为他愿意帮助中国人。”“那他怎么死了?”“打仗的地方很容易死人。”“难道他不怕死?”“我想他不怕。”“那你怕不怕死,爸爸?”“怕死,非常怕。有危险的地方爸爸都不会去,你不要担心,爸爸会像爷爷一样活得非常长。”儿子放心地点点头。
冥冥上苍给了如此多的巧合:
——没有刻意的安排,我们瞻仰白求恩故居那天,10月9日,加拿大的感恩节期间。
——白求恩当年来华得到加美友好人士和组织的宝贵资助,其中包括中国人民的好朋友美国阿瑟·赛克勒博士(Dr.Sackler)。1983年,距白求恩来华46年,在赛克勒博士的倡导和帮助下,《中国医学论坛报》诞生了。
——赴加之前的几周里,记者和报社其他员工排练了一台女声小合唱。两周前,在由报社和国内外相关组织联合举办的国际学术会议上,我们向中外来宾献演了中外民歌各一首。外国民歌是那首著名的加拿大民歌《红河谷》: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像太阳一样明亮,照耀在我们心上,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得这样匆忙
……
呵,匆匆离去的你啊,我们心中永远的痛!
隔着车窗,眼前那渐渐远去的淡绿色小屋和那一片片红,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此刻,这歌在心中骤然唱响。
我的心流泪了……
(2)
_________________ 学者恒沙无一悟,过在寻他舌头路。
欲得忘形泯踪迹,努力殷勤空里步。
-洞山良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