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多龍是印度尼西亞科莫多群島上特有的一種毒蜥蜴,只要被咬一下,輕則截肢,重則喪命。在游覽科莫多群島的時候,有一項行程是和科莫多龍合影。盡管心裡害怕,朵拉還是硬著頭皮去體驗了這個項目。
雖然當地工作人員會安排一位向導手持一根木棍保護被拍攝者,但朵拉內心依舊惴惴不安,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距科莫多龍尾巴一兩米的地方,慢慢蹲下來。“卡嚓”一聲,這一幕被攝影師用照片記錄了下來。
還有一次,朵拉在拍攝時遇到了暗流,被暗流裹挾著漂了很遠,最終還是攝影師叫來了船把她救了上來。
在人跡罕至的海島附近潛水,也讓朵拉有機會一睹難得一見的海洋生物。/圖·pexels
當然,在這些人跡罕至的海島附近潛水,也讓她有機會一睹許多潛水者難得一見的海洋生物,比如五彩斑斕的珊瑚和體形巨大的魔鬼魚。據朵拉介紹,她曾在天使島潛水時見到了魔鬼魚。這並不是一種常見的魚類,在印尼,它們只在天使島和巴厘島這兩處海島附近出沒。
一天,朵拉在印尼弗洛裡斯海域的天使島沙灘上散步,看到了一群只有小腿肚粗細的小鯊魚在淺灘自在嬉戲。“這是只有在生態保護非常好的沙灘才能看到的奇景。”朵拉感歎道,“鯊魚能在這麼淺的海灘嬉戲,說明它們不怕人。”
除了海島開發與體驗的工作,朵拉還會擔任旅游團隊的隨行翻譯。在她的記憶中,體驗海島游的顧客大多為熱愛潛水的情侶或夫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海島,不需要進行過多的人際溝通,你可以完全放空,把所有關注點拉回到自己身上,進行一個短暫的自我復盤和療愈。
朵拉在潛水。/受訪者供圖
朵拉記得,當初自己所在的海島旅行公司還會組織員工們在海島上進行團建。他們一群人會開著皮劃艇探險、比賽,去海裡捉海膽,對當時才20歲出頭的朵拉來說,這是一次極為特別的體驗。
“為了打消島主的顧慮,
我曬脫了皮”
作為一名海洋環保主義者,朵拉始終踐行著自己的三項海洋承諾:下海不塗防曬霜,除非防曬霜有珊瑚保育標識;不刻意觸碰任何海洋生物;盡己所能撿起海洋垃圾。朵拉所在的海島旅行公司也為每位海島開發體驗師配備了隨身垃圾網袋,海島開發體驗師們每到一處都會通過行動改善海洋環境。
在一次出差途中,朵拉忘記帶Reef Safe的防曬霜(能夠保護珊瑚、不損害海洋的專用防曬霜),但是她寧願曬傷也不塗抹其他任何防曬霜,最終導致她背部嚴重曬傷,甚至無法入睡。
朵拉是一名海洋環保主義者。/圖·pexels
在朵拉所接觸的島主中,有很多都是來自歐洲的潛水愛好者。他們潛了很多海,到六七十歲的時候實現了財富自由,想在人生最後階段實現自己擁有一片小小海域的理想,所以來到亞洲投資海島。
“許多小眾海島屬於私人所有,它們寄托了島主們的個人情懷。島主們是按照自己夢想中的設定打造這些海島的。”朵拉說,“因此,這些人並不是很在乎海島是否能接待很多游客、經營海島旅游是否能盈利。游客是否具備高素養和環保理念反而是他們重視的東西。”
許多小眾海島屬於私人所有,它們寄托了島主們的個人情懷。/圖·pexels
比如在印尼的麥肯島,小到廁紙的生產,大到房屋的建設,都嚴格貫徹了有機環保理念。據朵拉介紹,麥肯島的廁紙用的都是島上的人自己生產的可回收用紙,所以質感相對粗糙。工作人員盡量不使用塑料制品,連洗碗基本上都只用熱水和檸檬。
島上的建築采用的是簡單的木質結構,整體視覺環保天然,也不會安裝空調。島上的食物供給也基本能實現自給自足,除了會定量捕魚外,島民還會自己養雞,種植一些蔬菜和水果,供游客食用。
60多歲的歐內斯特來自瑞士,是印尼弗洛裡斯海域天使島的島主。朵拉通過歐內斯特的私人網站聯系上了他。起初,因對中國的魚翅交易市場和中國游客的海洋生態保護意識心存顧慮,歐內斯特對合作有些遲疑。朵拉對歐內斯特說,大多數中國人都認識到魚翅並不含有高價值的營養,口感方面也已用粉絲去替代。最終,朵拉的反復勸說和對環保理念的身體力行打動了歐內斯特,代表公司成功和他談下了這筆合作。
消失的公司和消失的職業
古往今來,沒有人能抗拒旅行的誘惑。有人問蘇格拉底他從哪裡來,蘇格拉底回答說,他來自世界而非雅典。
古往今來,沒有人能抗拒旅行的誘惑。/圖·unsplash
英國作家阿蘭·德波頓曾在《旅行的藝術》一書中試圖這樣解讀旅行對於現代都市人的意義:“時常走訪大自然是解除城市生活中罪惡的必要良方。大自然會指引我們從生命和彼此身上尋找一起存在著的美好和善良的東西,自然是美好意念的影像,對於扭曲、不正常的都市生活有校正的功能。”
雖然朵拉的月薪只有3000元,但當職業與旅行能夠完美重合,能掙多少錢已經沒那麼重要。
據朵拉回憶,自己當初在這家海島旅行公司實習時,只有三位海島開發體驗師,他們大都和自己一樣,是來這裡實習的大四學生或者剛畢業的大學生。
雖然朵拉的月薪只有 3000 元,但當職業與旅行能夠完美重合,能掙多少錢已經沒那麼重要。/受訪者供圖
即便薪資微薄,朵拉當初所在的這家海島旅行公司依舊吸引了不少高學歷人才。他們來自重點大學,因為熱愛旅游,放棄了去大廠的機會,來到這裡工作。他們的主管曾是一名空姐,在這裡的月薪也不過5000元。
據公開報道顯示,朵拉當初所在的這家海島旅行公司成立於2013年,是一家初創公司,曾獲得300萬元融資。天眼查顯示這家公司仍處於經營狀態,但如果登錄這家海島旅行公司的官網,就會發現它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了,公司的官方微博也只更新到2019年6月。當記者撥打這家公司的旅行咨詢電話,所有號碼均無法接通,向帶有公司域名的郵箱發的郵件也均被退回。
據朵拉透露,公司也曾試圖從經營高端海島旅行向新海島旅行代理權批發和私人海島出售方向轉型,但均沒有成功。
在這個自媒體和信息高度發達的時代,“海島體驗師”已經失去存在的意義,他們消失之後出現的空白正在被視頻旅行博主所取代。/圖·pexels
與這家公司一起悄無聲息消失的還有海島開發體驗師這一職業。在搜索引擎中搜索“海島體驗師”,相關報道和招聘信息均停留在2018年左右。在這個自媒體和信息高度發達的時代,“海島體驗師”已經失去存在的意義,他們消失之後出現的空白正在被視頻旅行博主所取代。
如今,朵拉早已離開這一行業,做起了珠寶生意。她當初的同事在體驗了一段時間海島開發體驗師的生活後也都陸續重返那些大公司。
但當提及這段海島開發體驗師的經歷時,朵拉依舊充滿懷念:“既刺激,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