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寫,見一大胖女人從橋上過,心中十分難過。我不知他看到胖女人為何難過,但心底裡就是覺得,人不能太胖。我奶奶過去常說,千金難買老來瘦,老了也是瘦的好。
瘦之美,也體現在植物身上。
要瘦,但要瘦得精神。不能是病態的瘦,病態的瘦幹枯、委頓,聞起來會有頹廢的餿味。
你看,我這兩枝細細瘦瘦的竹柏就瘦得很有精神。
可是竹柏怕太陽曬。因為平日只在周末回一次書房,未能及時澆水,媽媽種的兩株細細瘦瘦的竹柏最終還是盡數枯萎。
好在竹柏不甚挑剔,土可培,水亦可培,便又新買了十小枝,去除土壤,養在了水瓶子裡。一瓶放在書房的書桌,俊逸的綠色葉子,增添了一抹郁郁蔥蔥的綠;一瓶放在客廳的書架,柔韌的青色枝條,增添了一份清清淡淡的雅。
有了霧氣和綠意的書房,便有了森林氣
書房裡的竹柏,綠可滴翠。我在香薰機裡點了幾滴陳皮精油,機器咕嚕嚕噴著白色霧氣,竹柏的綠葉,南天竹的綠葉,龜背竹的綠葉,富貴竹的綠葉,還有剛被我修剪過的金邊吊蘭的綠葉,統統漂浮在白色的霧氣裡。
書房有了霧氣和綠意,便有了森林氣,讀書也變得愜意了。
養花養到最後,發現這些不開花的綠植才最好養。貌不驚人,反倒更耐看些,也更讓人日久生情。
我看著書桌上的兩個花瓶,一個瓶子插稻穗,一個瓶子插竹柏。
稻穗是從常山“父親的水稻田”裡折下的,直直的稻葉,垂垂下墜的稻穗,讓人回想起那片無邊無際的金色稻田,孩子們在稻田中央奔跑。
竹柏俊逸的綠色葉子[/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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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竹柏,若是在寂靜無聲的夜裡,恰巧月光入戶,照在了它的葉子上,我便會想起解衣欲睡的蘇東坡,欣然起來,約了承天寺的張懷民,一同散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細眼一瞧,原來是竹柏搖晃的影子呀。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
無的是蘇東坡和張懷民這兩個閒情雅趣之人呀。
我看了看月色,月色如水;我看了看星空,星子閃亮;我看了看竹柏,竹柏清幽。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
我缺的是月嗎?我缺的是竹柏嗎?
我缺的是再冷的天,也要拉著我去庭下走走,瞧一瞧這冷冷月的有閒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