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胆子大的织女说了,手脚都麻了,起了好多茧子,要这么连续不断踩,踩三天,才可以织出一匹绢。然后你还得小心翼翼来剪,要小心日晒雨淋,别把这么白的绢给玷污了。给爸爸妈妈姐姐弟弟看了,大家都说好,自己也觉得喜欢,织得密,才叫爸爸妈妈拿去上镇上交公。可是那当官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不开心,却迁怒于我们,在我织了三天的绢上,用油墨画了个大大的“退”字,叫拿回去重织。爸爸妈妈把这堆绢抱回来,丢在门廊下,大家沉默不语,一一个都哭了。怎么办?家里没钱,我只好把身上的衣裙拿去典当了,换了一点钱去买丝线,回来立即上机重新做,连夜赶工,蜡烛都没熄一下。因为天气冷,我肩膀和膝盖都没衣服遮挡,冷得要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是赶工,催租的已经跑家门口来了,坐在我家门廊上对着我劈头盖脸臭骂。妈的!什么时候我们这些日日夜夜埋头做鹅溪绢的可怜苦工,能像你们这些工头一样也凶神恶煞、作威作福的?
“安得织妇心,变作监官眼!”
这是鹅溪绢女工们内心的呐喊。文与可和苏轼、苏辙兄弟看到了这么多底层民众生存状况,但苏轼两兄弟就没怎么说,可能还得想当官的事,文与可就无所谓,即使不当官,我也要说出来!从另一方面来讲,文与可这一首诗,也可以解读,鹅溪绢的质量把关有多严,不然怎么有驰名千年的鹅溪绢呢?
鹅溪绢有黄绢和白绢。白绢白如雪,令人爱不释手。黄绢则可用来做古画。如今鹅溪绢已经失传了,真正的鹅溪绢是什么样,我们也不知道。民国以后就没了。估计安家镇的鹅溪人,也都跑北上广深去打工了,做驰名海外的玩具、钟表、衣服什么的。这些东西,卖来给名人做字画的,那简直是四旧中的四旧,早就被捣毁了。最近几年,终于又开始提,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出民间的老艺人,找出过去的织布机,能织出唐宋以来的一匹鹅溪绢。
文与可流传至今可相信的唯一真迹《墨竹图》,应该是画在鹅溪绢上,那是鹅溪绢。希望家乡盐亭,能重新恢复鹅溪绢为自己的千年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