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发表于16年前)

紫嫣

昨天晚上打开电视，偶然看到电影频道在放《纯真年代》。以前看过，顺便重温了一遍。影片讲述一位纽约富家子弟纽蓝，在与未婚妻订婚后爱上了未婚妻媚的表姊艾伦。艾伦是个离婚的女人，在纽约的上层社会颇遭非议，而纽蓝却深深迷恋于她的风韵和品味，对她的爱情愈加深厚。攻于心机的媚在洞悉一切后不露声色地以自己怀孕为由逼走了表姐，留住了未婚夫。此后两人共育了三个孩子。后来，媚去世，纽蓝的儿子告诉父亲关于艾伦的消息，两人来到巴黎，准备去见艾伦。但是纽蓝徘徊在艾伦楼下，始终不敢上去见这位自己深爱一辈子的女人，脑子里闪回的是多年前艾伦那张美丽迷人的脸庞。最后，他终于柱着拐杖，起身离开。西风残阳、倦鸟落叶伴随着他孤独远去的背影……

结尾非常感伤，因为有缺憾。有缺憾的生活，尤其是有缺憾的爱情才会成为悲剧艺术，才能让人们悲悯、感怀，黯然神伤而唏嘘不已。我无聊地推断，如果两人见了面会是一种什么场景，也许旧情尤浓、相见恨晚，“我的眼里只有你”，于是重新携手，谱成一曲美满幸福的黄昏恋；也可能你烦我的满脸皱纹，我恨你的肥胖腰肢，失望之极，懊恼不已，恨不相逢青春时。总之，这两种结局都无法演绎爱情的痛和纯真的一去不复返。

想起N年前，经历过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那时纯真得无以复加。我们都是天生的文学青年，一个爱诗歌，一个爱散文，满嘴谈的都是拜伦和雪莱、卡夫卡和加缪。简直惺惺相惜，想不走到一起都难。他在冬天飘雪的北国，我在菜花满地的西南，两个人的爱情全凭飞来飞去的航空挂号信传递。信里面，没有油盐酱醋这些俗事，有的是酸不啦叽，只有我们两人才看得懂的诗，当然还有许多风花雪月的歌词。他还曾经给我寄过几张枫叶，深红的、薄薄的叶片，蘸满浓浓的秋色，让我从此对北方有了一种诗意的向往。后来，我去了飘雪的北国，而他去了天涯海角的最南端。再后来，他出国了，送给我一首“吻别”，让我泪飞顿作倾盆雨，断肠梦醒有谁知……

自此，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几次搬家，那些浓情蜜意的信件丢失了，写在贺卡上的情诗也不知所终，只有那几片枫叶还在，夹在《追忆似水流年》里，红得执着而持久。而在我，他的影子也渐渐模糊。
又是N年之后的一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是从国外回来，上天入地找来我的电话，要我与他一晤。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让我想起他那双姜育恒似的忧郁眼神，如烟的往事翻滚而来，让我有些无法自持。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想像着他现时的模样，是不是一如既往的诗人气质，瘦削忧郁，还是尘满面、鬓如霜，一个中年发福的模样。等到了见面的日子，怕他被青春不在的我吓着，也稍微打扮了一下。

在约好的星巴克里，见到了他。不仅没有惊喜，第一个念头是，天啊，我居然爱过这么一个人么？他长着一张普通而毫无个性的脸，虽然头没秃，肚子也没腆，但眼神不再姜育恒了，而是淡定从容，一副洞察世事的模样。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像流星一样亮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那种淡漠和世故。一时间，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于是开始聊起各自的工作、家庭。他讲他在国外打拼的艰辛，几起几伏的事业，讲起自己的孩子，流露出的父爱感人至深。我也不失时机地应和、夸赞他几句，好像在和隔壁的二大妈聊家常。

然而，对面的他，我已经不再熟悉，这还是那个念着“昔日依依惜别，泪流默默无言；离恨肝肠断，此别又几年。”的翩翩少年吗？这是那个让我深情款款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人吗？他抱怨北京的居大不易，又说起热门的房产和股票，生意人的精明干练跃然眼前，而我却如坐针毡，对旧情之旅的期盼灰飞烟灭。最后，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找了个借口和他道别，逃也似地走出星巴克，全然没有聚散两依依的离愁别绪。也许，他也在慨叹，为啥当初的纯情少女变成了目光坚定眼神犀利的少妇。

从此，我再也不见过去的男友包括暗恋过的人。对于那些帮助寻找初恋情人的节目嗤之以鼻。所以，纽蓝是聪明的，选择不见他那老去的情人，让她活在他的记忆中永远美丽，让他的爱情在时空中历久弥鲜。“此情可待成追忆”，让逝去的情在追忆中完美无瑕吧。

几筐砖

难怪妹妹连做菜时候都出口成章，原来是个文学青年，不知道做饭的水平也是这样高。这一段窗外让妹夫看到不是很好吧。

ivyy

紫姑娘人漂亮, 文章也很漂亮!

逸立

三只猪脚下肚竟然整出这么篇美文，假如下回连吃四只，哇靠！这还要文人们活了莫？

绿袖子

两两相望，不如遗忘。想起一句歌词很贴切：所谓地老天荒是一副少年模样。

紫MM难得有感而发，精华。

Dungeness

感人啊，献花篮

还好

没给你老公戴绿帽子！

紫嫣

几筐砖写道:

难怪妹妹连做菜时候都出口成章，原来是个文学青年，不知道做饭的水平也是这样高。这一段窗外让妹夫看到不是很好吧。

谢谢砖头同学的表扬。窗外？明明是咖啡馆门外嘛。

审查通过有啥不好。

紫嫣

ivyy 写道:

紫姑娘人漂亮, 文章也很漂亮!

谢ivyyMM的夸奖。有点受之有愧哈。。。

紫嫣

逸立写道:

三只猪脚下肚竟然整出这么篇美文，假如下回连吃四只，哇靠！这还要文人们活了莫？

看来猪蹄有激发灵感的妙用。建议在文人圈中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