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y Sunday]

雪峰真有病，草木豈無仁


東海老人


雪峰真有病，草木豈無仁——關於良知小啟雪峰


　　一

　　雪峰《妄論生命：系列清掃東海之道（二）》一文，貌似振振有辭，實則與其它幾篇批梟文字一樣混亂矯妄，識者不難明辨，不值得一駁。

　　但有人讀了雪峰此文，認為批梟批得有力，老梟僅附言斥之，卻不對之作出強勁反駁，有“力不如人”之嫌。這種眼光真令我哭笑不得，自恨無分身之術，更做不到孔子的誨人不倦。

　　嗚乎！學絕道喪，茫盲者眾，怎能只求“獨善”？為啟昧療愚，還是略予回批吧。


　　二

　　我一再強調，我是以良知解說生命本性和宇宙本體的。良為至善，知為至智，宇宙生命本體永恒不滅而生生不息、如如不動而新新不已，是超越世間善惡概念的至善與超越一切智慧的至智。道本不可名，強名之為良知，亦符其實。這裡的良知，當然不能從世俗的及意識的層面去理解。

　　在這個意義上說，良知是生命的本質，確然。但雪峰“東海一梟有辯解，說他指的僅僅是人的生命，而不牽扯到其他生命。”之言不確，我不會作這種“辯解”。談到生命，一般指人類生命，但從本性言，良知是一切生命的本質。所以，雪峰問：蚊子、臭蟲、老鼠、蒼蠅等等這些生命的本質是良知嗎？老梟答：正是。

　　 “人為天地萬物之本”之言更是大不確（除非前後文另有解說）。人的肉體之身與意識之心皆為生滅法，何足為天地萬物之本？正確的說法應為：“仁（或曰良知）為天地萬物之本”或“人的本性為天地萬物之本”。

　　一字之差，天地懸隔。我最怕對東海思想這種似是而非、斷章取義甚至歪曲栽贓式（有意無意，因人而異）的總結和概括，所以一再強調，批梟時務請注明出處或附上原文。

　　從本體言，良知是宇宙萬物的本質。雪峰問：“人是銀河系之本嗎？地球屬於地吧？人是地球之本嗎？東海一梟家門前的石頭屬於物吧？人是石頭之本嗎？潺潺河流屬於萬物之一吧？人是河流之本嗎？”如果將“人”改為仁或良知或人之本心本性，我仍會回答：正是。

　　我們且來看王陽明的一段話。朱本思問：“人有虛靈，方有良知。若草、木、瓦、石之頊，亦有良知否？先生曰：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真知：若草、木、瓦、石無人的良知，不可以為草、木、瓦、石矣。豈惟草、木、瓦、石為然，天、地無人的良知，亦不可為天、地矣。蓋天、地、萬物與人原是一體，其發竅之最精扈，是人心一點靈明，風、雨、露、雷，日、月、星、辰，禽、獸、草、木，山、川、土、石，與人原只一體。故五谷、禽獸之類皆可以責人，藥石之類皆可以療疾，只為同此一氣，故能相通耳。”（《傳習錄》> 卷下274）

　　人與萬物一體，不在形而在性，良知是萬物的本質，對比王陽明已說得頗為透徹。


　　三

　　關於良知為生命本性、宇宙本體的問題，我在三大篇良知論之深徹。雪峰自稱“幾乎讀了東海一梟80% 的文章”，也知道東海對生命的闡釋是“良知是生命的本質”，可他居然完全不知良知為何物，怪哉。上帝之道的愚人作用，一至於此乎？


　　且附《良知三論》第二節供參閱：

　　良知無形無狀無跡無相但又無所不在，在一切人、一切物、一切時、一切處之中。如果良知是法身，包括人類生命在內的宇宙萬物就相當於良知的化身。

　　人與萬物一體同仁，同良知，共同擁有良知，共同被良知擁有。莊子曰：道在屎尿，說的是同一個道理；儒家“天地萬物一體之仁”；“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說的都是這個道理。王陽明曰：“大人之能以天地萬物為一體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其與天地萬物而為一也，豈惟大人，雖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顧自小之耳。”（《傳習錄》）。

　　大人之心和天地萬物為一體，“其小無內、其大無外”，並非意識層面的臆想，而是本然確鑿如此，用《楞嚴經》的話說：“心精圓明，含裹十方”。小人的本心也一樣是與萬物同體的，只是小人由於自賤自鄙不能覺知和致之，所以為小人。

　　本心人人相同平等無異，這個道理，昔日釋尊所悟無異，只不過更進一步：不僅人類，所有眾生同具佛性（佛性與良知，異名同物，儒佛兩家理解略異耳）。還可以更進一步，不論什麼東西，生命也好非生命也好，不論有沒有意識、意識到良知的存在沒有，良知都在宇宙萬物之中，宇宙萬物都被良知所籠罩所擁有。這才是“天地萬物一體之仁”的真義。

　　不過，這從本體界、根源處、終極層面說的。就現象界來說，在極為漫長的時間段內，人類之外任何物是無知的，別說良知了。這是因為，由於物之“肌能”粗陋等條件的局限，其“知”沒有顯“良”開發的可能。

　　不僅在其它非生命之物中，既使在所有生命體之中，唯有人身才是良知的最佳載體，因為人類身體肌能特別殊勝，唯人類能夠意識到良知的存在並且能夠致之。在極為漫長的時間段內，其它生命體的良知因被錮閉而很難覺醒和顯發。

　　方便說，只有人類才具有良知。

　　另外，致良知也是相對的。良知潛能潛智無限，人類個體與整體“致”得的永遠是其中一部分。良知本心渾淪全體的燦發，宇宙本體之德的全體顯化，是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


　　四

　　雪峰與許多學者同病，喜歡強作解人。比如：

　　“東海之道裡只有人的生命，而無其他種屬的生命，也就是說，東海之道只關心人的生命，而不關心其它類種生命。為什麼東海之道只關心人的生命，而不關心其他生命呢？”

　　儒家親親仁民愛物，怎麼會“只關心人的生命，而不關心其它類種生命”？但仁愛無局限而有秩序。看過老梟本體、良知諸論及東海之道有關闡述的讀者不難看見，這段話中的東海觀點又是雪峰強加給我的。

　　作為宇宙生命系統本體，良知不滅，仁道生生。“只要一個人活著，他就是仁的，就不存在不仁不義之人，就不需要儒家去強調仁。只要一個人死了，就是說這個人不仁了”、“東海一梟的先祖們怎麼去世了？因為不仁”雲雲，將作為宇宙本體生命本性的至善之“仁”與世間表示善良的概念“仁”混在一起扯，笑熬醬糊，檔次太低，用作者的話說，“還用得著繼續批駁嗎？”

　　2008-3-23東海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