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毕业生实名揭露高岩自杀事件
高岩墓地
写在我的同学高岩逝世二十周年之际/徐芃
高岩是一个下了文献专业孙钦善教授的课会一边擦黑板一边问问题的女孩子,是一个学“文学”的却跟我辩论音韵学作业的女孩子,如果她不死,是笃定要走学术道路的那种女孩子。高岩是文学专业的明星学生,成绩顶尖。二十年来我一直回想,她对学术高调追求,她对所有的老师都充满敬意,她也最容易落入以学术讨论为幌子的陷阱。
以死相拼,其实唤不回冰冷世界的一点同情,我听到的“失恋”的流言和种种对高岩的人身攻击都每每让我不寒而栗。可是高岩之死将一点正义感的种子播在了九五级同学的心中。二十年我们各奔东西,某个时刻,经意不经意地,我们都会想起来,沉教授与高岩之死真的无关吗?是否因为几十颗心都一直在追问,所以沉教授最近忽然站出来大声地宣布“与我无关”?
我在二零一零年回北大查资料,在老图书馆对面的那条街上,沉教授骑着一辆大自行车,一手扶着车把,慢慢从对面过来。狭路相逢,沉教授早就不认识我了,我立在路当中,用我平生最愤怒的目光行注目礼。高岩躺在玻璃棺材中的小小的身躯,她哥哥一夜白头的憔悴,她母亲在我们宿舍楼下的撕心裂肺的长哭(她哭喊的内容我絶无法忘记,是提醒本楼的女生保护自己,尤其警惕沉教授),都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我一个弱小的个体所能做的一分钟的无声抗议。
高岩自杀以后,有一位老师对我们说,如果在美国大学,教授涉嫌学生自杀案,早就被开除了。我那时埋头古文献,英语成绩低下,也不知道GRE是何物,忽然生发了对留学的向往。我几年以后取得了三所美国大学的最高奬学金,开始了留学生涯。高岩是否知道,她用生命改变了我的学术轨迹?
徐芃,九五级北大中文系文献专业本科生。2014年获芝加哥大学东亚系博士学位后,在弗吉尼亚军事学院任助理教授。2016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后。2017年至今于索思摩学院任助理教授。
悼念我去世二十年的同学高岩/王敖
本文纪念我二十年前自杀的同学高岩,直接促成我写这篇文字的是北京大学1995级社会学的校友李悠悠写的悼念文章。
一
下面讲的事情,在二十年后仍然跟我和很多同学有关。
大一的现代汉语课上,任课老师叫渖阳,当时是副教授,现在是南京大学文学院的长江学者。我们级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班的高岩同学是因为他死的。如果你是国内汉语研究界的人,想必你也一定听说过,曾经有女生为他自杀,有的说法是跳楼,有的传言是怀孕以后沉不认账,但你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
高岩是我们班学习成绩最好的同学之一。在我的印象里,她有点内向,总是和和气气的但又似乎挺敏感。我们这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听老师的话,因为父母就会这样讲。高岩的父母是北京很受尊敬的中学老师和语文考试的总阅卷人,上课的时候她总喜欢坐在前排,认真地仰视老师。
我跟高岩的交谈一般都是在教室里,记得有一次她回过头来对我说,“王敖,你记得交作业啊,不然的话影响成绩!”说的时候,带着笑意眼神里还有一丝俏皮。能清晰地记起这个瞬间,是因为我当时有明显的触动。
我当时愣了一下,对我这种自由散漫的叛逆青年而言,第一反应是交不交作业跟你有什麽关系。但我能理解她,她就是一个标准的好孩子,那种恨不得上课背着手坐好听讲的同学。所以,我很乐于面对她那善良的提醒。那个时候,我跟班里好多女生都没单独说过话,但在课间自由活动的时候,我会乐于跟她聊两句。我也一直觉得,如果她活着,现在一定是个很好的学者。她的聪明才智是公认的,她的单纯也可以让她更专注做学问,所以她学术上的成就本可以比我们絶大多数人更高。可惜的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成为另一种人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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